乐汐.

繁花依旧（四）

上元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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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公子的缘，还要从那次她极是狼狈的初见讲起。

草长莺飞的四月，是个好时节。

午后阳光微醺，她着一袭长裙随乐拍轻盈舞动。

天蓝色的绸带，柔和地自肩膀环绕一周，向下流动，被纤细的手指捏住。

双臂一起一落，那带子宛如流畅婉转的泉水，更衬得女孩舞姿娉婷。

挥动，向上洒去。

飘落，是甜甜的笑容。

一舞毕，素来深沉的父亲也是忍不住开口称赞。

她沉浸在幸福的蜜罐里。

一声破门的巨响，彻底将这漾满美好的罐子砸了个粉碎。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府上的物什被一群面目狰狞之人恶狠狠地掷于地。一个接一个，碎片飞撞在墙壁上又重新弹回地面。

照顾自己多年的女婢们慌忙向外逃窜，又绝望地折了回来。

她吓得不知所措，脑中一片空白地呆立着。眼前的一幕幕一段段，像是噩梦，却又那样真实。

她同她的阿爷阿娘，被拖去了郊外。

本还天真地以为是被转移，只是要换一处不那么气派的府邸。怎料被告知是领头的人嫌拉着一堆尸体过于引人注目，不如拖去荒郊直接杀了再埋。

那是她第一次痛恨她家府邸为何依山傍水，死亡来的如此之快。

还依稀记得她阿娘在被处死前塞给了刽子手许多银钱，她阿爷跪着求那帮畜生不如的东西饶她一命。

她被粗暴地扔进河里，扑腾了几下便溺水晕了过去。

她命大，被过路的小商贩救起。

未从惊吓中缓过来，便已随一车的货物到了长安。

那小贩家贫，不能留她。只塞给她两张胡饼，便扔她下车自行驾马去了。

她呆呆地看着长安。

灯火辉煌的长安。

她吵着要来一次的长安。

没想到是这样来的。没想到来的，只她一个人。

她要在长安求生，靠自己。

坑蒙拐骗的技术日渐娴熟。得的一些吃食，还勉强够让她活下去。

上元节的夜，她无心观灯。只想着寻着个挡风的角落供她歇歇。

拐进一僻静小巷。一壮汉拦在她身前。

她鲁莽地要挟她去盗首饰店中的金镯。

他说她矮小瘦弱不易被发现。今日街上人杂更是风险极低。他许诺她几枚银钱，但若她不肯，便即刻叫她命归黄泉。

她无奈，只好铤而走险。

撬锁，溜入，寻找，都还顺利。

抓着镯子冲出的一瞬间，恰巧撞上了店主。她来取赠夫人的簪子。

人赃并获。

“夫人生辰，小人本是想要给夫人一个惊喜。特地趁她同小儿外出观灯之时回店铺中取来簪子放回家中。待她归来时看见，定会欣喜万分。谁料好巧不巧正撞上这小女贼，小小年纪便会做偷盗之事，实乃我大唐之劣苗…”檀棋浑浑噩噩地听着这位店主绘声绘色地指责她品行恶劣云云…

她折腾得没力气再辩解了，反正说了也是无济于事。随他们怎样处置，去见她爷娘也好，至少不必再陷于漫长的痛苦挣扎中了。

她被丢在了一间阴冷的牢房。

昏暗潮湿。

几天未进食，再加上褴褛的衣衫，她快要撑不住了。

自暴自弃般放自己昏睡过去。这大概是最不痛苦的死法了。

睡得多了，梦境亦多了。

她梦见曾经那些安乐日子，那些早离她远去的温暖。

她梦见那紧锁的牢门被打开，她被柔和的抱起。尽管怀抱的主人有些陌生，但也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感受到了最爱的阳光，舒适地落在身上。

临死了还能梦到这些，值了。她渐渐麻木的意识蹦出了这句话。

不是梦，别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