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汐.

繁花依旧（二）

近来李必的母亲很是繁忙。想来李必也是不小，却连位心仪的小姐都没有。李夫人只好亲自出山，忙忙碌碌数月，终是择了三位经她层层筛选，很是不错的姑娘。

李必近来也很是繁忙。不仅要时时留意靖安司内可有行踪可疑之人，还需应付自己热心的母妃。今日终是架不住母妃亲自来邀，心不甘情不愿被拖去了李府。

三位候了数日的姑娘，今日喜出望外精心装扮了一番。于是李必便见到了花枝招展的几位。

“长源啊，这位姑娘，名唤梨悦，戏曲世家。去岁圣人生辰设宴，那一曲令众人眼前一亮的《霓裳羽衣》便是梨悦及其姐妹呈送圣人的一出歌舞戏。圣人深赏之…”

李必如此听了一个时辰的介绍。从家族背景讲到如何如何贤惠温柔，这位李夫人也是乐此不疲。

直到家中女婢来报午膳之时已至。李夫人才终于放了三位姑娘先行移至自己客房用膳。

“长源，你自行来定，是心仪哪一位为妻？”又向李必靠近些，窃语道：“或是，再纳个妾？”

李必早已听得昏昏欲睡，只想着快些逃回靖安司。却还要绞尽脑汁编套委婉拒绝的说辞，当真麻烦。下次不来了，劳檀棋将自己敲晕也不来了……

“母妃，长源知母妃一片好意。只是太子近来…”故作为难状摇了摇头“还需长源在其中转圜。且，靖安司近来局势危急，恐遭暗桩潜入，于太子不利，亦于李家不利。长源自然无心亲事，还望母妃谅解。”

李必满面虔诚，叫被扣了冷水的李夫人一时也没了话。

“唉…你身为靖安司司丞，重任在身，娘懂。但…”说到底，还是不舍自己费尽心思挑选的姑娘就这样都给赶了回去，送了别人。

“不如，留着三位姑娘，在靖安司，做个下人，如何？皆是为娘亲自挑选，费了不少心力。到时，与哪位生了情愫，留哪个便是了。”

李必一是于心不忍母妃的辛苦就此泡了汤，二是委实无法再在此处待下去了，终是松了口。

靖安司亦有了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日。

厨娘秋鹤，裁缝梨悦，园艺昭寒。三位高门小姐纷纷甘为靖安司李必下人。这一八卦新闻成为了长安城无人不知的茶余饭后必聊消息。李必身为消息的主角，那几日红得简直将许鹤子都遥遥甩于身后。

是夜，李必书房。

“公子，李夫人精心挑选，欲为公子纳妻。公子家事，檀棋本不应插话。然，近来右相频频派人弹劾太子，圣人已疑之。此时，公子若一心忙于亲事，太子，恐遭大难。且，檀棋斗胆问一句，公子，可信那三位姑娘绝非暗桩？”

李必沉思良久，开口道：“我亦无法保证。亲事我推了，这你不必忧心。母妃，我不好拒绝得过于决绝。留她们在靖安司做下人，辛苦日子久了，自然就会来请辞。这段时间，还要劳你，将她们的身家背景亲近之人明查。算是未雨绸缪。”

“喏。”

未入夏的夜，风微凉。

檀棋披着件李必的鹤氅，难得地缓这脚步在庭院中逛着。

她望公子娶妻，这样有位姑娘帮公子分担些心事，且是分担的名正言顺。但…又不大想…心绪乱乱的。

一刻前，她自李必书房告退，已退至门口却被李必唤住。李必解下身上的鹤氅，“暮春时节，昼暖夜凉，易伤寒。近日你若夜晚办事，便披着些。此时事务繁多，无暇生病。”

檀棋轻叹一声。她确是有意帮公子分担些，但奈何身份限制。她只是个奴婢。尽管公子已然信任她，她也不可与公子走得太近。人多嘴杂，不好坏了公子名声。只得不断告诫自己，公子所交工作，定要全力完成，不出任何差错。这样，亦算是帮公子分担了。至于心事，公子不提，她也决计不会问。待公子寻得愿讲之人，默默祝福便是了。

李必握着毛笔的手就如此悬于纸面许久。心有杂念，不可落笔。

檀棋对他来说是何？大概，知己吧。

在她为寻得合适夫婿前，他能做的，便是默默为她保驾护航。叫她出门办事顺利些，欺侮她的人少些。至于她常常的隐忍，他不会去碰。有一天，她会遇见叫她不必再所有心事都自己扛的，真命天子。

直至那晚她于院中偶然撞上了梨悦，才恍然明白，想要默默地暗中帮助，保护，便已然是爱。